《联谊报》：沿着上学的河流

    天，蓝澄澄的精彩；云，悠悠的舒卷。醒鸟啼鸣，春风飘拂，太阳已从远天腾起身子，初春的温岭大地融和煦暖。
　　重走度观河，是我们几个青少年时代伙伴的一个梦想。早在一个月前，大家就通过微信发出通知，羊年新春第二天，在中学时母校所在的镇上集中，顺流而下，看看这条承载着我们童年和青少年时代希冀的大河，现在是什么样的面貌。
　　老家位于温岭市石桥头镇的平原地带，度观河就从村前流过，西向通往镇上，折南经前伍焦闸入溢顽湾，向东过箬横到松门，滔滔河水汇入东海。上学时，我每天早上6点左右出发，沿着河岸徒步四五里路到校，下午放学回家，日复一日，风雨不辍，度观河见证着我的成长。
　　春光微熹，早行的人们踏着晨露，跨行在她的一座座桥梁上。花开时节，闻着沿河沁人心脾的橘子花香，一身轻松地迈进教室。露珠浓时，也是水上交通忙碌的时节，一船船物产运出去，载回了生产生活的必需品。寒风起处，度观河又恢复了宁静，水落石出，人们在疏浚河道。难忘夏天，放学回来的我就在浅水里摸河蚌、捉螺蛳、抓小鱼小虾，作为饭桌上的佳肴。最爱黄昏时分，大人小孩搅碎了河面的平静，打水仗，赛泳技，洗衣服……
　　度观河留给我的，就是这样一幅幅充满生气的画景。
　　离开家乡后，没几年竟听到了有关度观河变黑变臭的消息。在一次亲身感受后，我明白，美好的度观河已经死了，生活中的度观河已是记忆的绝响。
　　此后十多年，我再也不念叨度观河，没有了对她的些许想象。但去年秋日的一个下午，手机铃声响起，老同学突然说起一条让我疑虑的消息：度观河，又清洁了……
　　新年的太阳光照四方，人们纷纷走出家门，放飞心情。一路走去，两岸限制了牲畜养殖，规范了淀粉加工，排污纳入了管道；堆满河岸、散落河床的垃圾不见了，河面上没有了漂浮物，堵塞河道的杂物清理了；河水清清亮亮，有了蓝天白云的倒影，有了近岸房子树木的倒影。
　　再往前一二里，就到了生我养我的小村。破损的河埠改造了，小桥修葺了，岸边的树木增多了……我的家，我的小伙伴，我的童年少年，都将随着这条重获新生的河流走向梦的远方。
　　河水缓缓东流，视野渐渐宽阔。远远就见桥墩旁围着一群人，走近才知道大家在围观两位中年人钓鱼。我们十分惊讶，这大过年的竟有人垂钓？“在家门口的这条河里钓鱼，是年轻时的爱好，河水‘坏掉’了后，鱼儿没有了，就不再钓了。”中年人响亮地说，“今年回家过年，看这清莹莹的水，手有点痒，就借来钓竿。”“钓了好多啦！”旁边的人插话说。鱼笼里几十尾活蹦乱跳的鲫鱼，真的让人高兴！
　　“这条河上，已经多年没有看到钓鱼人了。”同伴开心地说，“现在水好转了，人家自然要钓了。”记忆深处的这条河流又回到了原样，有鱼有虾，有泥鳅有螺蛳，有绵绵不绝的欢声笑语，有生生不息的人居环境。
　　走到箬横，已是正午。喜悦的心情激荡着每一个人，在河边一块平整的草坪上，大家席地而坐，拿出酒水、卤菜和点心，开怀畅饮。今天这个特别的日子，几十年的期待，这条重获生机的河流，给人感动，给人力量，给人信心。
　　还有近30里地，徒步走完度观河全程已是不太可能了。想起学生时的愿望，大家说就是坐车也要看到她的入海口，看看养育了我们的大河，是怎样不折不饶一路奋进的！
　　村庄过了，集市过了。度观河回到了我童年和青少年时代般的清洁透明，河水像一条青色的筋脉，在河床里弯弯曲曲，起伏绵延。
　　红日在车后斜斜地拖曳着，我们终于到达度观河的尽头——出海闸处。正是平潮时分，水闸内碧水荡漾，波光粼粼，而闸外海天相连，杳无涯际。站在水闸前，回望度观河，盈盈一水，似从阳光里倾出，婉转萦回，想起那些为治水奔走的人们，想起包括家乡在内浙江大地发展的变化——要金山银山，更要绿水青山。（杨君斌/文）